羽築

　　窮極無聊，乍見振筆疾書的妳，當下，興起，捉弄妳的心。
又是，上那百聽不懂的思想史，只見，周圍的同學，一個個昏沉沉地睡去，多麼幸運呀！居然能安穩睡去，人生最無奈之事莫過於，想睡不能睡，能睡的時候卻睡不著，輾轉反側之際，目光突然瞥見，空懸許久的右方座位，居然有人進駐，自從她們離去後，右方整個空缺荒涼，而妳的進駐，破壞了這荒涼的寧靜呀！起因在於，思想史強制訂定座位表，睡過頭的妳們，不得已，只得在我右邊的位子落腳，要知道，後方素有罪惡坑之稱，小女孩膽量著實不小，碰巧撿到枝筆，我，向妳要了根筆心，於是，我們初次交談便在『妳有沒有筆心？』下正式開始，我承認，這個搭話是濫了點，WHO CARE？目的達成不就好了，搭話向來非我強項，態度誠懇最重要，妳煞有其事的把筆袋翻開，仔仔細細的尋找，直到我不忍卒賭，那被妳蹂躪變形的筆袋，於是阻止了妳，接著，我又進入彌留階段，努力地想讓自己睡去，眼前浮現一座橋，橋旁有個在賣仙草冰的婆婆，欲上橋之際，妳拍醒了我，給我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，然後，將一根短得離奇的筆心給我。『這是我從自動鉛筆拿下來。』呵！多麼可愛的小女孩呀！對我隨口提出的要求，竟然如此認真，不騙你，在那當下，我有感動到，事後，仍不免被小竹和馬羊誤解我在把妹。

　　悶熱的午後，思想史正如火如荼地趕著進度，提到了道家的集大成人物─莊子，離奇的事發生了，老師講解的跟我印象中的莊子完全不同，讓我不禁想問，你是在說哪國的莊子？何謂思想史？只要教到讓你聽不懂就對了，連話山話水話虎濫的東元學長，也對這門束手無策，資質駑鈍的我，聽不懂純屬正常，讓我納悶的是，資質看似跟我相去不遠的妳，還帶參考書來看，好奇的我探頭一看，妳居然在課程上看金瓶梅，這種傷風敗俗的事，妳做得出來。『要改寫小說，對吧？』妳搖頭：『分析人物，古典戲劇的報告。』分析人物，妳怎麼就不會拿水滸傳、紅樓夢還是西遊記，不然三國演義也有上百名人物給妳分析呀！妳偏偏要選金瓶梅，我就剛好拿到這一本啊！『算了，那妳看這麼久了，妳要分析誰？』妳說不知道，於是，熱心的我，便提議：『不如，分析被武松打死的那隻老虎，題目就叫景陽岡老虎的美麗與哀愁，千年過去了，何曾為牠寫篇墓誌銘？寫這個一定會紅。』面對我如此認真的提議，妳笑得十分天真爛漫，什麼態度嘛！

　　後來，老虎變成了妳的暱稱，發思想史考卷的那天下午，哀鴻遍野，突然瞥見，妳的分數還比我高。
『妳考得比我高，要請我喝飲料喔！』
『那你想喝什麼？不會是星八客吧！』
『我不會那麼過分啦！』妳一臉狐疑地看著我，不會想點更貴的吧？吼~~~我在外面形象真的有那麼差嗎？身旁的馬羊，擺出無奈的攤手狀，最後，我跟老虎議定三十元範圍內的飲料，至於，要請我喝什麼？看她的心意啦！我這個人最隨和了，小竹說：『老虎才不會請你咧？她只是說好玩的。』一個禮拜後，老虎帶了兩杯清心福全的多多綠，翩然來到，那時，小竹沉默了，不過，我總覺得，多多綠好甜，說不定你的心更甜，馬羊如是說，吾只能說：『軍師汝言重了。』在沉悶的思想史，跟老虎傳紙條，成了我排遣無聊的方式，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嘛！由紙條得知，老虎是個來自田中的淳樸小姑娘，星座為獅子座，她還很驕傲地表示，她跟阿妹同天生日呢！我差點回她，真巧，我跟何守正同天生日說，礙於太過輕浮，所以做罷，由於柪飲料得逞，我跟她說，以後見一次面，就要請我一次，都累積到可以去吃千葉火鍋了說，不過，慈悲的我，不忍心壓榨小女孩，於是，便取消了此項協議。

　六月七日，我們的畢業典禮，才剛要進入傷感氛圍時，典禮便結束，突然覺得，自己宛若置身一齣鬧劇，典禮結束後，大夥紛紛合影留念，老虎突然給了我跟馬羊，一人一包糖果，只是，馬羊的那包沒有棒棒糖，老虎說馬羊那包的棒棒糖掉了，但馬羊一直在那發牢騷：『交情不一樣啦！』我其實有點猶豫，要不要找老虎合照？但我又沒相機，只好打消此念頭，沒想到，老虎主動過來，與我合照，開心，小竹也如願跟靈芝合影留念，大學四年，就這樣劃下句點了吧！

　六月十八，陪馬羊考現代小說跟文學史，老虎也有去考文學史，把包包交給老虎保管後，便陪汪大少搬家，騎著龍頭歪斜、煞車失靈的高齡125【據汪所言，125車齡高達15年】終於完成幫汪搬家的任務，活著的感覺真好，汪還請我吃雞肉飯當謝禮，吃得我有點不好意思。
『你今天怎麼吃那麼少？』
『我等等要約老虎去吃飯，不能吃太飽。』汪一臉鄙夷地看著我，沒什麼，清者自清，我繼續扒著碗裡的飯，告別汪後，我又迅速地回學校，等馬羊跟老虎，好不容易兩個人都交卷了，我提議一起聚個餐，老虎說她要趕回彰化，那我陪妳，當時，天真的我，以為她跟我都是坐公車，後來，她說她騎車，不過，可以送我到火車站，老虎說只能等我十分鐘，約在麵包店等，陪馬羊先去牽車，走到後門停車場的時候，我們才突然想起，車停在早餐店，這會兒怕是來不及了，馬羊載我來到麵包店後離去，時間五點十五分，當下，我做了個決定，若五點四十分，老虎沒出現我就走，五點半，老虎出現了，她說不用趕回彰化了，我帶她進了麵包店，挑了幾塊蛋糕給她，出來混，總是要還的，我也不好意思，白吃她那麼多東西，買單後，我正要往公車站走去，老虎攔住了我。『鑰匙都帶了，我送你去火車站吧！』牽車時，老虎還問我：『你騎還是我騎？』，拜託！妳穿裙子耶！當然是妳騎車，說到裙子，馬羊還跟我打賭，老虎會不會換衣服出門？我說不會，趕時間誰有空換衣服？回來時，跟馬羊說，她沒換，馬羊：『她在誘惑你呀！』拜託，誘惑我幹嘛？在下其貌不揚，體態不良。

　　坐上125後，被老虎虧：『後輪好像沒什麼氣了？』是是是，我知道該減肥了，剛出巷口，就差點出車禍，剛剛她問我時，應該要把駕駛權搶過來的，如今，後悔末及，沿途上聊了很多，對了，馬羊，老虎說，她有看到要給你的棒棒糖，只是，今天要出門時，又不見了，別再抱怨老虎偏心了唷！
『你知道台中新開家誠品嗎？』
『不知道。』
『要去逛嗎？』
『隨便。』
沿途上討論要不要去誠品？討論了將近十分鐘，在一個路口停紅燈時，妳淡淡地說：『右轉後再一下子就到誠品了。』『妳都這樣說了，那就走吧！』誠品就坐落在經國綠園道中，我跟老虎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，對四週景物都充滿了好奇，好奇到電梯都忘了按上樓，老虎：『疑！我們怎麼留在原地？』小姐，妳在電梯門口，理應妳按上樓吧！在二、三樓的兩個樓層走馬看花，只見老虎快速掠過書籍區，卻在童書區停下腳步，恩！童書是滿符合她的心智年齡的，此外，在雜誌區，她也青睞有加，但是，多半女性雜誌都被封著，老虎只得向美食雜誌下手了，中間她還拿起一本雜誌：『這男的是誰？好眼熟。』『黃曉明，之前演過楊過。』老虎作恍然大悟狀。
『妳知道，楊過屬什麼嗎？』妳搖頭。
『屬雞呀！因為，他老是咕咕叫，咕咕。』瞧妳笑得花枝亂顫的，有沒有這麼捧場？逛完這兩樓，妳說，今天到此為止，其它樓層妳要跟她來逛，我和妳進了電梯，妳迅速地按了下樓，衝我露齒一笑：『我這次記得了。』恩，是要我給妳拍手嗎？不過笑容有加分。
『ㄟ，你要喝什麼飲料？我請你。』教育得太成功了，不用要求，就主動要請客。
『ㄟ啥米ㄟ，比妳高啦！我不想喝。』那天早上，馬羊請我喝兩罐飲料，下午，汪請我喝一杯，今天是怎麼了，唐老師有說，射手座今天走飲料運嗎？喝得我都快吐了。

　　終於踏上歸途，老虎載我到火車站，後方的我，看著她飛揚的外套，嗅著她的髮香，被女孩載的感覺滿奇妙的，若是，扣掉那差點發生的幾次車禍，這趟旅程一定會更加美好吧！望著，她騎車離去的背影，無端染上幾許愁緒，此情此景難棄捨，車，且慢行，別，人走遠。